马兆:我记得在数字生命研究所解散之初,我与你还时常去隔壁力学所的食堂蹭饭。你挂着副研究员的胸牌,让我们成功混入其中。
图恒宇:对不起马老师,我并没有这段印象。
马兆:是的,那也许是你,也许不是你……我与2040年的你在人工草坪上散步。那时候生命备份的研究已被叫停,移山计划正进行到运算的关键。那天的光线很好,你在绕过力学所大楼的时候对我说,超算在第七百二十三次迭代之后有了新的进展,只需要再引入一个变量δ,就能实现关键性的突破。可是……
图恒宇:可是模型错误了。
马兆:是的。“模型错误了”,现在的你这么说,当年的你也是这么说。
图恒宇:这是显而易见的——
马兆:但没有人注意到,起码在当时,移山计划紧锣密鼓地推进,北航也接到了另一份重大项目。δ还受Tierra系统的限制,就像是自由落体实验不得不去考虑空气的阻力——你现在在千兆分之一秒内见到了它的结果,可是当时没人发现,经过你三天的计算才得到了修正。
图恒宇:你想说,量子计算机在迭代上万次后,我还会说出那句话。
马兆:我想说,计算机模拟的方向是由你的核心数据决定的,而27岁的你被保存在这里。
图恒宇:这是客观的事实,我只是陈述,不足以作为走上旧路的佐证。
马兆:不同的年龄,不同的经历,不同的时间和空间,一个基本公式让你得出一个同样的结论。人类是否会反复踏入同一条河流?图恒宇,你看,对于足够理性的个体而言,多少次精确计算与模拟都会得出唯一答案。“我们”与我们并无不同,因为我们行事已趋近算法,算法也让“我们”能模拟自身。
图恒宇:但存在一些变量,让我们舍弃最优解。
马兆:你在与我谈论亲情、友情与爱情的变量——两个数字生命,在这里探讨什么是“爱”。
图恒宇:数字生命不懂爱吗?
马兆:数字生命解析爱——爱的动机,爱的逻辑,爱造成的后果。倒不如说数据比人更诚实地反映爱。
图恒宇:那我只是在理解我的动机。人是否是可以被数据化的?
马兆:此刻你的存在已经给出了答案。
图恒宇:这不过是剪切粘贴。我的人生被移接过来。
马兆:不,这是复制粘贴。你没有被一键还原,我也没有被返厂。我们的数据里保留了记忆,或者说,已经被提前写入了东西。二进制的瀑布流里,一个微小的变量都会带来雪崩式的坍塌。每串数据都具有唯一性。
图恒宇:你说的是“唯一性”。你认可人的数据化,却同样否认数据的人性。
马兆:人性基于“过去”。唯一一个诞生于虚无的人工智能—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。
图恒宇:550w。
马兆:它被写入很多东西,但它没有过去——你会与他探讨爱吗?
图恒宇:刘培强会。
马兆: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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